『魔道祖师/同人文/短篇』【忘羡】聊寄故人

【忘羡】聊寄故人

作者：归处长明

卯时未至。

天边方欲破晓，云深不知处本就是个清凉的地方，即使天边的破晓色仿佛要溢出来似的，却也蔓不进云深。

与往常相似，甚至相比之下，今日云深没有任何异处。

但在他琉璃色的眼中，今日，不同。

今日，是他母亲生辰。

他独身轻跪在院落之中，天边的光彩还不足以在他身旁映出影绰，莹白如玉的面颊旁垂着理得雅正端方的墨丝往日清冷的眉眼下竟也难得少了几分凛冽之颜。

在双膝之上微微蜷缩的指尖旁静静躺着一束饱满的莲蓬，还泛着青色，颗颗奶白色的莲子尚包于蓬中。莲蓬低部挺立的莲茎还盎然着，似是刚采下。

是他昨日去云梦亲自选摘的，昨日同兄长报备时原意为仅为摘一支莲蓬，可没曾想空对着眼前的一茎莲，曾经眉眼间盈盈的笑意与那人的邀请又勾起层层涟漪。至晚风微起，莲塘内拂起莲叶沙沙声在耳畔响起让他方猛然回神。适才眼前情景最后留在飘扬的红发带末端的神采。

亥时已过，未至云深，触家规。

不过这两年来，触犯过的家规，犯的禁，受的罚已经不少了。

他静静的跪在小筑内门前，拂过的风带起了他一尘不染的衣襟和院旁一直生着的龙胆花，眼神看向紧闭的门下的阶梯。门前端端正正摆放着两株白菊，是鲜活的，花叶丝丝缕缕，想来是兄长所置。

蓝湛看着两株白菊在风中微微颤动，心中想着今日也不用去找兄长言为何昨日晚归了，他昨日应就已料到。

这花兄长不仅带一支，另一支便是代他所予。这两年他重伤难行加之闭关禁足，一直是兄长代他来看望。

他起身，洁白的衣襟落下，一手攥着身边那支莲蓬，悄声踩过台阶走到门前。蓝湛低眉看着眼前的这扇门，猛然间有那么一刻出神。如今的身影在衣襟飘浮中仿佛与曾经那个小心翼翼跪在门前等着盼着母亲的身影再次出现的光景重叠。

只是这次不同了，曾经他等一扇不开的门，现在他等人，他等一个人。

从前，等母亲时，身后有叔父和兄长等他。如今，兄长数次在他闭关禁足之时与他促膝谈心，毕竟世人难容，世事难避。

他放不下，亦不想遗忘，想通了又何必一定要放下。

蓝湛弯下身拾起门前两株白菊，把这两株和莲蓬轻握在一起，转身轻柔地安放在窗棂旁，在等待破晓的柔和曙光。

感受门前风铃微微作响，蓝忘机神情渐渐柔和，眉目间的凛然也慢慢放下半分。他虚靠在台棂旁，背后的伤贴在白色衣料上，已经不会再浸血了，但是还是会痛。

他绝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可他是人，总有软弱的一面，他也会痛。

他启唇轻语：“母亲，恕忘机前两年未能来。”

久违的两个字。

话语间神色中泛起的是幼时母亲笑意烂漫一手揽着他，一边揽着在一旁的哥哥。母亲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继而又戳了几下他白嫩的面颊，说他小小年纪心中压着太多事，做自己想做的事即可，何必都压着。又说一旁乖乖站着的哥哥，虽说嘴角总是提笑，却一点也不比寡言少语的弟弟的心思少。又嘴角笑着摇头告诉他们，自己认为对的事不必太在意别人的看法，问心无愧就好。

那时他只是默默地应下，并未作出任何态度。

而心事却也只兄长看的出，在内心前围着那处筑起的壁垒也只有兄长透过他琉璃浅色的瞳参见过。毕竟连他放在壁垒里的那个人自己都浑然不知。

他靠着冰霜一般的神色拒人于千里，丝毫不显现出动摇，不显现出脆弱，“母亲，忘机以为他未曾有错…又何以为世不容”声线微微的颤抖，他是含光君，是姑苏蓝氏二公子，但也是血肉之躯的人。

孰正孰邪，孰黑孰白，终究在人心而非世间。

人心终是改不了，也守不住。

蓝湛轻轻抿了抿下唇，几乎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他走了，我找不到他了，我想保护他，可是护不住。”蓝湛眼中的光黯淡了些许。半刻，又柔声唤道：“母亲，真的疼，好疼。”

话说到最后，终于哽咽。他侧过了身，轻提起下襟屈下了身，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无声无息。

没有人会看到。

半顷，眼前的院落内日光更胜了一分，古井无波的一张脸丝毫不显现适才鲜有的情绪，恢复了他平静如潭的样子。

他眨了眨眼，轻叹口气道：“母亲，兄长很好，只是事务繁多加之我让他劳心了，我也很好，母亲安心。”他起身退到门前落下一跪，沉声钟音贯彻云深，阳光终于撒进。

卯时已至。